“浴缸，浴缸，泡澡，泡澡。。。”约翰从一片黑暗中被唤醒，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念叨着什么。“浴缸，浴缸，泡澡，泡澡。。。”声音越来越清晰。
除了听觉，约翰感到自己的触觉也在逐渐恢复，手正抓着什么黏糊糊的东西。接着是味觉，带来了满嘴的血腥味。最后是视觉。
面前是一具肚子被剖开的男性尸体（虽然不确定不过应该已经死了），自己坐在尸体的大腿上，双手**肚子，手里捏着不知道属于哪里的脏器。嘴边有液体流动带来的痒痒的感觉。
躺在地上的人是拉切尔。
约翰觉得自己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空，冰凉的双手脱力垂下，指尖磕在地上，不太疼。
“咦？这都已经醒了？”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，大概是35-40岁男人的声音，语气里透着一点小小的惊讶。约翰四下环顾了一下，什么人都没有。
“可真不是时候，工作刚打算收尾来着。”声音又一次传来，还伴随着一声轻轻的的叹气。
“你是谁？”约翰壮着胆子问了一句。
“我是谁？你倒是猜呀。”那个声音越说越开心，最后竟然笑出声来。
“好了，别耍他了。”那个不停念叨浴缸和泡澡的声音又传了过来。这回约翰听清了，是自己的声音，只是语气沉稳又冷漠，第一次都没听出来。
“这。。。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约翰凝视着沾满鲜血的双手，低声问道。
“具体情况我会告诉你的，不过你要先从这里离开，给什么人看见就不好了。”自己的声音回答道。
“杀了拉切尔警官的人，是我？还有之前的案子，都是我干的？”
“嗯，猜对一半了。”陌生男人的声音慵懒地插了句嘴。“自己”则默不作声。
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！你们究竟是什么人！？”约翰忍不住大声叫了出来，不远处传来被惊醒的狗的叫声。
“喂！你倒是小声点啊！”陌生人赶紧阻止了他。
“看来他是不行了，还是换我上吧。”又是“自己”的声音，话音刚落，约翰就感到两脚发空，本想低头看看，可身体却不听使唤，它自己动了起来，处理掉案发现场留下的痕迹，迈出轻快的步伐悠然离开。约翰完全没有对身体发号施令，可它却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。
“到底发生了什么？我是谁？”约翰近乎哭嚎一般喊出声来，可他听到的自己的声音却有所异样。
“你现在听到的自己发出的声音，和平时听到的是不是不太一样？”自己的声音传来，“因为这是由你的‘精神’直接发出来的声音，而不是这具身体。说白了，你现在没有在操纵这幅身体，你被迫‘退居二线’，我则顶了上来。”
约翰想说些什么来反驳或是继续发问，而他却不敢发声。他害怕自己现在的声音。
现在只有在“那家伙”的控制下走动的身体发出的脚步声和慢慢被抛在身后的狗吠声。那个陌生的声音也不发话，以他的性格来说，现在应该是在拼命憋着笑吧。
约翰的身体此时已经走到了附近公园的水池旁，洗去手上的血迹，还不忘漱口，去掉嘴里的腥味。
“嗯。。。这事就说来话长了，不过还是讲给你听吧，不然你又得喋喋不休了。”嘴自己动了起来，看来这身体的控制权真的已经完全被”那家伙“给夺去了。
“那个光有声音的东西是怪物。我是约翰，或者说真正的约翰。”那家伙擦了擦手，开始往家赶。
“真正的约翰是什么意思？我是假的？”约翰一头雾水。
“不不不，这家伙总喜欢神神秘秘地说话，难怪你听不懂。还是我来说吧。”怪物插嘴了，“你和他都是约翰，只不过他是最开始的约翰，原装的一号约翰，而你是后来出现的二号。”
“后来出现？怎么出现？”
“这就要从头说起了。【约翰】的命运和刚刚那个死掉的警察有很大的关系。
他刚刚说的故事你大概都听进去了吧。他和他的四个伙伴进深山抓捕精神失常的罪犯，结果遇到了‘倒霉事’。那个操纵罪犯，又附到他女朋友身上的‘什么’，实不相瞒就是在下啦。
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，从哪来，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，不过我可以附着在生物的身上夺走他们的理智，在一段时间内操纵他们的身体，还可以通过生物间的直接接触在他们身上来回游走。刚才说过了，我不知道自己的名字，但是被我附身的人都会被叫做‘怪物’，我也就这样称呼自己了。
我正是靠这个能力参与了那次事件。现在想想，那次可真是危险啊，差点就被逼上绝路了，要是寄主死了，连我也活不成。无奈之下我榨干了最后附身的那两个人，抽光了他们所有的体力，借此继续维持自己的生命。以上就是那个警察的故事的补完，接下来是后续。
我靠着从那两人身上得来的力量实体化一段时间，躲进了山的更深处，我在那里遇到了两个人。就是约翰和他的哥哥。”
“我。。。和我的哥哥？”
“是‘我’和‘我的哥哥’。”操纵着约翰身体的另一个他开口强调道。他已经走在回家的路上了。
怪物打了个哈欠，继续说道：“那个警察也说过，深山里的孤儿院走丢了一对兄弟，那就是你和你的哥哥。你们发现了奄奄一息的我，而我选择了约翰。我钻进约翰的身体，把他当做寄主，想先休息一段时间。可是却发生了意外而且有趣的状况。
可能是寄主年纪太小，大脑受不了太大的刺激。以前也有过这样的状况，我试着钻进一只兔子身体里，结果害得它大脑爆炸直接死了。总之，约翰的身体无法适应我，直接昏死过去，我也失去了意识。这时候，你就逐渐出现了。换句话说，你是由于我的强行介入而导致约翰大脑发生异变而产生的第二人格，也就是第二个约翰。”
“我是。。。第二个。。。”约翰喃喃自语道。
“不相信的话就仔细回想一下，你能记得起10岁前的事吗？记不起来吧。因为那段记忆不属于你，而我和约翰也没有给你进入那段记忆的通行证。”
约翰沉默不语，怪物说的是事实。
“我潜入这个身体后，约翰和我都撑了过去，保住小命，同时也被孤儿院的人发现并带了回去。我和约翰差不多同时苏醒，而且出乎意料地合得来。我让约翰假装昏睡自己反而在和他的‘精神’聊天，他当时还不到十岁，思维却一点都不像个小孩子。约翰厌倦了孤儿院的生活，在我的建议下他趁着天黑逃走，过了一段流落街头的日子，接着被另一家儿童收容机构收养。就在这段时间，你完全苏醒了过来。
一个大脑同时容纳两个人格和一个怪物实在太勉强。这时候，约翰决定退居二线，把这个身体交给你，自己过起了悠闲自得的日子，我则是养精蓄锐等待时机东山再起。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，你被李贝特家收养，还成了警察。啧啧啧，都是命呀。今年我也修整够了，所以再度出山，做了些你们所谓的变态杀人案。。。”
“能不能别说得那么难听，什么叫过起了悠闲自得的日子，我只是不想费劲过生活。让出身体后我就有看不完的戏，还不用辛苦工作，多好的差事。”一号约翰抗议了几句，可更像是在开玩笑。
约翰这才发现，在不知不觉中，自己的身体已经站到了家门口，“喀啦喀啦”把钥匙往往锁眼里捅。进门后刷刷几下脱下了沾满血的衣服扔进洗衣机，又放了满满一浴缸的水坐进去，长舒了一口气。
“你也不用那么担心，以后这样的事还会有很多的，怪物不杀人就活不下去，真有什么事的话，我也会出来顶替你帮你渡过难关的。那个拉切尔警官知道不少事，这次正好先把他除掉。呼——这次我也花了不少力气，也要先去休息了，还有什么事要问的？”
原来自己脑子里的别的人格还可以自由地睡觉起床，这么一想，约翰觉得自己好像隐隐约约听到了怪物的鼾声。
“我还有个哥哥吧？一起住在孤儿院的？你跑了，他现在怎么样？”
有点尴尬的沉默慢慢蔓延开来，约翰渐渐觉得自己问错了问题。
“我很讨厌那家伙，你别再问了。再见。”
话音刚落，身体就还给了约翰。约翰泡在满过下巴的热水里，顿时感到浑身的酸痛，这才想起这个身体在一个多小时前杀过人，还近乎将他肢解。血腥味仍然在嘴里萦绕，牙齿些许有些疼。约翰想到了维C片，自己刚从办公室带回来，就放在包里。
这根本不是牙龈出血！自己这几个月来牙齿出的血，都是别人的血，是醉汉的血、是超市老板的血、还有拉切尔警官的血，而自己牙疼，是因为自己咬了他们，自己撕碎了他们，自己吃掉了他们。
约翰想大声喊出来，又怕吵醒大脑里的另一个他和那头怪物。
“看看我，看看我，我身体里的怪物已经长得这么大了。。。”约翰低声轻语，把胳膊搭在浴缸边上，头向后仰过去，感觉自己正在慢慢融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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